诺贝尔和平奖得主Nadia:
我曾是ISIS的性奴,讲述是我的武器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纳迪亚·穆拉德讲述了她从ISIS的折磨之中逃脱,并蜕变为人权活动家的非凡经历。2014年8月,纳迪亚·穆拉德和其他雅兹迪妇女的家乡、位于伊拉克北部辛贾尔的克丘村(Kocho)遭到ISIS的袭击,她们也随之被绑架。与纳迪亚一同被绑走的还有她的姐妹们,而她则在战火中失去了六个兄弟以及她的母亲。纳迪亚·穆拉德在今年和刚果(金)的妇科医生德尼·穆奎格共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以下是来自她的自传《幸存的女孩:我被俘虏、以及逃离伊斯兰国的日子》(The Last Girl: My Story of Captivity and My Fight Against the Islamic State,原书由Virago出版,中译本由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的选段。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纳迪亚·穆拉德
奴隶市场在夜间开放营业。我们能够听见楼下武装分子们登记和排队时发出的喧闹声,当第一个男人走进房间时,所有的女孩都开始哭嚎。场面简直就像是爆炸现场一般。我们像受了伤一样呻吟着,在地上打滚、呕吐,但这些都无法阻止武装分子们。他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我们尖叫和求饶的时候盯着我们。他们先被长得最漂亮的女孩们吸引住,问到:“你几岁了?”然后端详起她们的头发和嘴巴。“她们是处女,对吧?”他们这样问守卫,后者点点头并说:“当然啦!”——就像王婆卖瓜的店主一样。接下来这些武装分子开始肆意地抚摸我们,他们的手在我们的胸和大腿上随意活动,我们就跟动物似的。
当他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挑选女孩,并用阿拉伯语或者土库曼语发问的时候,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安静!”他们不停朝我们大吼。“闭嘴!”但他们的呵斥只会让我们叫得更大声。要是有武装分子看上我并不可避免地会带我走的话,我也绝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我嚎叫着,疯狂拍打他伸出来摸我的双手。其他女孩也同样会这么做,或是在地上把自己蜷缩起来,或是窝在她的姐妹或朋友们中间以求保护。
当我还躺在那里的时候,另一个人走到我们面前停了下来。他是一个高级军官,名字叫萨尔万(Salwan),他和另一个来自哈丹(Hardan)的雅兹迪女孩一起来的,他把她带到这里,顺便寻找她的替代品。“站起来!”他说。我没有听他的,他就踢我。“你!穿粉色外套的女孩!我说了让你站起来!”
他的眼睛深深地陷在那张肥大的脸里头,看起来完全被头发盖住了。他看上去不像人——他像是一头野兽。
攻打(位于伊拉克北部的)辛贾尔(Sinjar)并把女孩们带走当作性奴并不是贪得无厌的士兵们自作主张的事情。ISIS早就对此有所计划:他们将如何来到我们的家中,如何衡量一个女孩的价值多寡,哪些武装分子配得上作为奖励的“萨巴亚”(sabaya,“萨比亚”Sabiyya的复数形态,这里指的是性奴),哪些人则得掏钱等等。他们甚至在印刷精良的宣传刊物“Dabiq”上面大肆讨论萨巴亚,以此来吸引新兵加入。不过ISIS并非如他的成员们所想象的那样具有原创性。在历史上,强奸一直都是战争中经常出现的手段。我从未想过我会和卢旺达的妇女们有何共同之处——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世上有一个叫卢旺达的国家存在——而如今,我却在至为糟糕的事情上和她们联系在了一起,那就是作为战争的受害者,这简直难以启齿,而在ISIS攻打辛贾尔的16年前,没有人因为这些惨剧而被起诉。
在楼下,一名武装分子正在登记“买卖”,他把我们的名字以及带走我们的士兵们的名字一一写了下来。我想到我会被萨尔万带走,他看上去太强壮了,他可能轻而易举就能徒手把我碾碎。不管他做什么,也不管我如何反抗,我都不可能挣脱开他。他闻起来就像臭鸡蛋掺着古龙水的味道。
我看着地板,看着从我面前走过的武装分子和女孩们的脚,还有脚踝。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男的穿着一双凉鞋,脚踝瘦骨嶙峋,就像女人的足部一样,我根本无暇思考,直接扑到了那双脚上,开始乞求。“求求你,带我走吧,”我说,“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不想跟这个大块头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瘦子同意了,但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对萨尔万说:“她是我的了。”萨尔万也不跟他争。那个瘦子是摩苏尔(Mosul)的法官,没人不服从他。“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他说话的腔调很轻柔,但绝非善类。“纳迪亚。”我说,然后他就到了登记台前。登记台前的工作人员好像立马认出了他是谁,然后就开始记录我们的信息。他跟对方说了我们的名字,工作人员一边记录着——“纳迪亚,哈吉·萨勒曼(Hajji Salman)”——当他说出我这位买主的名字的时候,我想我能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这让我开始担心是不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
纳迪亚·穆拉德最终逃脱了。她从伊拉克偷渡出境,并在2015年作为难民前往德国。一年后,她开始投身呼吁保障人权的社会活动。
2015年11月,在ISIS占领(我的家乡)克丘的一年零三个月之后,我离开德国前往瑞士,去那里参加联合国少数族群论坛并发言。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谈论我的经历。我想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因为脱水而死去的儿童们,至今仍被围困在山上的家庭,成千上万被囚禁的妇女和儿童们,以及我的兄弟们在大屠杀现场所见证到的一切。我只是成百上千万雅兹迪受害者中的其中一员。我居住的社区早就被冲垮了,大家作为难民在伊拉克以外的地方生存着,而克丘则依然处在ISIS的统治下。发生在雅兹迪人身上的不幸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世界有必要认真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想告诉他们的是,目前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我们应该为伊拉克的少数群体建立安全庇护区;应该控告ISIS——从领头人到那些支持其暴行的公民们——以种族灭绝和反人类罪行;并且应该解放辛贾尔。我必须告诉所有听众,哈吉·萨勒曼强奸了我几次,还要告诉他们我见证过的所有虐待行为。如实地告知这一切是我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但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决定。
当我读着我的演讲稿时,我颤抖了。我尽可能保持冷静,我讲述了克丘是如何沦陷的,以及像我一样的女孩们是怎样被带走充当性奴的。我告诉他们,自己如何被强奸,如何被反复殴打,以及最终如何逃跑。我跟他们讲述了我被杀死的兄弟们。讲述自己的故事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讲一次,你都要重新再体会一遍。当我讲到我被强奸的那个检查站,或者是当我躺在毯子下时哈吉·萨勒曼的鞭子划过的那种感觉,又或者是当我寻求向邻里发送求助信号时所看到的摩苏尔昏暗的天空,我就像被带回到那些时刻中重温一切恐惧一样。其他的雅兹迪人也会被带回到这样的记忆中去。
我讲述的故事是完全真实并实事求是的,它是我用于对抗恐怖主义的最佳武器,而我也打算一直把它握在手上,直到那些恐怖分子们被扭送到法庭上接受审判为止。目前为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世界各国的领导人们,尤其是穆斯林宗教领袖们都需要站出来,保护那些被压迫的人们。
我的发言很简短。说完这段经历之后,我并没有停止发言。我告诉他们,自己不想当什么演说家。我跟他们说,每一个雅兹迪人都希望ISIS会以种族灭绝罪行遭到审判,而且他们有能力去保护世界上的弱势人群。我还告诉他们,我想盯着强奸我的男人们的眼睛,看着他们被审判。更重要的是,我如是说,我希望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有过类似经历的女孩。
来源:澎湃新闻和《卫报》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18/oct/06/nadia-murad-isis-sex-slave-nobel-peace-prize?CMP=fb_gu
资料图:诺贝尔和平奖奖章(正面)漫画,右侧为奖章正反面
看不懂,没关系,下面附有中文翻译:
译文作者:依然在
译文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97290874/answer/504496965
译文来源:知乎
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决定将2018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丹尼斯·穆克瓦格(Denis Mukwege)和纳迪娅·穆拉德(Nadia Murad),以表彰他们在结束以性暴力作为战争和武装冲突的武器方面所做出的努力。两位获奖者均关注并与此类战争罪行作斗争,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丹尼斯·穆克瓦格是这些受害者的帮助者,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于此;纳迪娅·穆拉德则是一位见证者,她向世人讲述了自己和他人遭受的虐待。他们二位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帮助提高了战时性暴力的可见性,从而能够追究罪犯所犯下的罪行。
内科医生丹尼斯·穆克瓦格奉献了他的大部分时光,帮助刚果民主共和国的性暴力受害者。自1999年在布卡武(Bukavu)建立攀兹(Panzi)医院以来,穆克瓦格大夫和他的职员已经治疗了数以千计的病人,这些病人都是这种攻击的受害者。大多数虐待都是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背景下犯下的,这场内战已经带走了600多万刚果人的生命。
丹尼斯·穆克瓦格是刚果国内,同时也是国际上,在结束战争和武装冲突的性暴力的斗争中最重要、最统一的象征。他坚守着一条基本准则:正义是每一个人的事情。男人与女人,军官与士兵,以及地方、国家与国际当局,都对报道和打击此类战争罪行负有共同的责任。穆克瓦格大夫在这一领域持久无私之努力的重要性不容小觑,他一再谴责大规模强奸有罪不罚的现象,并批评刚果政府和其他国家没有采取足够的措施,以制止在战争中把对于妇女的性暴力作为策略和武器的行为。
纳迪娅·穆拉德是战争罪行的受害者,她拒绝接受那些要求妇女保持沉默的社会准则,并对她们遭受的虐待感到羞耻。穆拉德在讲述自己的遭遇和苦难,并为其他受害者发声时,表现出非凡的勇气。
纳迪娅·穆拉德是伊拉克北部雅兹迪(Yazidi)少数民族的一员,她和家人住在偏僻的科区(Kocho)村。2014年8月,IS(Islamic State)对辛贾尔(Sinjar)地区的村庄发动了残酷、系统的攻击,旨在杀光雅兹迪人。在穆拉德的村庄,数百人被屠杀。年轻妇女和未成年儿童被绑架,并被当做性奴隶。被俘期间,纳迪娅·穆拉德曾多次遭到强奸和其他虐待。穆拉德的袭击者威胁称,如果她不皈依他们可恨的、不人道性质的伊斯兰(hateful,inhuman version of Islam),就会处决她。
纳迪娅·穆拉德只是据估计约3000名雅兹迪女性受害者中的一员,她们都遭到了IS军队的强奸和其他虐待。这些虐待是系统性的,同时也是军事战略的一部分。因此在对抗雅兹迪和其他宗教少数派的斗争中,这些虐待充当了一种武器。
历经3个月的梦魇之后,纳迪娅·穆拉德设法成功逃离。逃离后,穆拉德选择公开讲述她所遭受的。在2016年,年仅23岁的她,被任命为联合国第一任维护人口贩卖幸存者尊严的亲善大使(Goodwill Ambassador for the Dignity of Survivors of Human Trafficking)。
今年是联合国安理会(UN Security Council)通过第1820(2018)号决议(Resolution 1820)十周年,这一决议确定了将性暴力作为战争和武装冲突的武器进行使用,既构成了战争罪,也是对国际和平和安全的威胁。这也载于1998年的“罗马规约”(Rome Statute),该规约管辖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的工作。规约证实了战争和武装冲突中的性暴力,是对国际法的严重违反。一个更加和平的世界,只有当战争中妇女和她们的基本权利和安全受到承认和保护时,才能实现。
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坚定地遵守了,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在遗嘱中所确立的颁奖标准。丹尼斯·穆克瓦格和纳迪娅·穆拉德将自身安全置之度外,勇敢地与战争罪行作斗争,并为受害者伸张正义。因此,他们二位通过对国际法准则的应用,促进了各国间的友爱。
奥斯陆,2018年10月5日
(来源综合:网络)